灯笼尧帝之事

作者:贴吧用户_5CG1XGE(🔗百度贴吧

收录日期:2022-08-05

“文豪” ——Crescendo

我冒了酷暑,回到相隔二千余里,别了二十余年的植吧去。

时候既然是深春;渐近植吧时,天气又阴晦了,冷风吹进船舱中,呜呜的响,从蓬隙向外一望,苍黄的导航下,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广告,没有一些活气。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。阿!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植吧?

我所记得的植吧全不如此。我的植吧好得多了。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,说出他的佳处来,却又没有影像,没有言辞了。仿佛也就如此。于是我自己解释说:植吧本也如此,——虽然没有进步,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,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变罢了,因为我这次回吧,本没有什么好心绪。

我这次是专为了别他而来的。我们多年引以为豪的精品,已经被bd吃的差不多了,吐出的期限,还不知何日,所以必须赶在正月初一以前,转移了幸存的精品,而且远离了熟识的植吧,搬家到我在谋食的qq去。

第二日清早晨我到了植吧的门口了。首页上许多似曾相识的爷新当风显摆着,正在说明这植吧难免没落的原因。曾经的辉煌大约已经不可重现了,所以很寂静。我到了自家的房外,我的母亲早已迎着出来了,接着便飞出了八岁的侄儿宏儿。

我的母亲很高兴,但也藏着许多凄凉的神情,教我坐下,歇息,喝茶,且不谈搬家的事。宏儿没有见过我,远远的对面站着只是看。

但我们终于谈到搬家的事。我说外间的qq已经开好了号,又水了几个视频,此外须将吧中所有的精品搬去,再去增添。母亲也说好,而且合集也略已齐集,文件不便搬运的,也小半存了盘了,只是没什么知名度。

“你休息一两天,去拜望大佬本家一回,我们便可以走了。”母亲说。

“是的。”

“还有尧帝,他每到我家来时,总问起你,很想见你一回面。我已经将你到家的大约日期通知他,他也许就要来了。” 这时候,我的脑里忽然闪出一幅神异的图画来:深黑的天空中挂着一轮苍白的残月,下面是紫黑的屋顶,都种着一望无际的重叠的紫色的蘑菇,其间有一只十一二寸的香蒲,项带银圈,背着一柄钢叉,向一只气球尽力的刺去,那气球却将身一扭,反从他的屋顶进去了。

这作者便是尧帝。我认识他时,也不过十多岁,离现在将有三十年了;那时我的手速还在世,技术也好,我正是一个高玩。那一年,我家是一件大pk的植年。这pk,说是三十多年才能轮到一回,所以很郑重;正月里搞策划,宣传很多,规则很讲究,看的人也很多,直播也很要防作弊。我家只有一个单休,忙不过来,他便对父亲说,可以叫他的朋友尧帝来帮忙直播的。

母亲站起身,出去了。门外有几个女人的声音。我便招宏儿走近面前,和他闲话:问他可会打阵,可愿意考级。

“可以用tsv么?”

“除了屋顶放核不行。”

“自动收集呢?”

“1-3级禁用,……”

“哈!这模样了!节操这么低了!”一种尖利的怪声突然大叫起来。

我吃了一吓,赶忙抬起头,却见一个尖下巴,大眼睛,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站在我面前,头上零星点缀着三堆绿草,隐约可见一个王冠的形状,夹着两脚,正像一个恐怖小说里细脚伶仃的灯笼。

我愕然了。

“不认识了么?我还封过你咧!”

我愈加愕然了。幸而我的母亲也就进来,从旁说:

“他多年出门,统忘却了。你该记得罢,”便向着我说,“这是斜对门的绿字,……写轨道读本的。”

哦,我记得了。我孩子时候,在斜对门的植吧里确乎终日坐着一个绿字,人都叫伊“灯笼销魂草”。但是擦着白粉,下巴没有这么尖,眼睛也没有这么大,而且终日坐着,我也从没有见过这灯笼式的姿势。那时人说:因为伊,这植吧的人气非常好。但这大约因为年龄的关系,我却并未蒙着一毫感化,所以竟完全忘却了。然而灯笼很不平,显出鄙夷的神色,仿佛嗤笑超多炮不知道渐强,无炮人不知道雪漠北似的,冷笑说:

“忘了?这真是贵人眼高……”

“那有这事……我……”我惶恐着,站起来说。

“那么,我对你说。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蛮可悲的。PVZ不存在科技和技术,简单的规划求解问题,当不起这两个字,别太高看自己了。植吧的这些东西,早就该去该去的地方,而非天天把这些作为自我**的工具。”

“我并没有活在自己的世界哩。我须转了这些,留个后人……”

“阿呀呀,你真把自己当神了,还说没活在自己的世界?你现在有三群‘邪教徒’;一言不合便是十天的封禁,还说没活在自己的世界?吓,啥玩意啊这都是!”

我知道无话可说了,便闭了口,默默的站着。

“阿呀阿呀,这种帖子,水分太多掉质量,与其鹦鹉学舌的卖弄概念误导新人,还不如开个水贴。不喜欢可以不来。来了就别倒垃圾……”灯笼一面愤愤的回转身,一面絮絮的说,慢慢向外走,顺便将某个中开六炮塞在裤腰里,出去了。 一日是天气很冷的午后,我吃过午饭,坐着喝茶,觉得外面有人进来了,便回头去看。我看时,不由的非常出惊,慌忙站起身,迎着走去。

这来的便是尧帝。虽然我一见便知道是尧帝,但又不是我这记忆上的尧帝了。他身材减少了一倍;先前的白色的笑脸,还是那么的白,但是加上了很深的皱纹,似乎十多年没有洗,也没有补;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,周围都肿得通红,这我知道,在EL造阵的人,终日看着电脑,大抵是这样的。他脸上是一个白口罩,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,浑身瑟索着;手里提着一张阵图和一支长烟管,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,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,像是松树皮了。

我这时很兴奋,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,只是说:

“阿!尧帝,——你来了?……”

我接着便有许多话,想要连珠一般涌出:红眼,花园曾,最少格,橄榄,……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,单在脑里面回旋,吐不出口外去。

他站住了,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;动着嘴唇,却没有作声。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,分明的叫道:

“我从此不再造无炮阵……”

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;我就知道,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。我也说不出话。

他回过头去说,“实在对不起,希望大家能快乐吧。”便展开攥在手里的炽热阵图来,这正是一个廿年前的假阵,只是黄瘦些,没有重叠的曾哥罢了。“这是第五代阵图,还是希望有人能够把他完善吧……”

母亲和灯笼下楼来了,他们大约也听到了声音。

“灯帝,之前是为了直播效果的口嗨。我对无炮的理解有很大问题,知道灯笼退群……”尧帝说。

“阿,你的性情好像没有大改,——我看长矛是个很假的阵。”灯笼无奈的说。

“控丑还是开坑,这是个问题,默然忍受靠脸使用核坑的悲哀,或是舍弃一些丑抗来获取额外的核坑,考sl控丑,这两种行为,哪一种更有节操?手残,进家了,什么都没了,要是在这一种进家当中,我们阵型假的部分,以及其他无数阵型不能避免的打击,都可以就此消失,那正是我们梦寐以求的结局。啊!长矛,多么伟大的布局!多么神妙的卡序!”尧帝说道,声音渐渐激昂,依稀有了几分当年的样子。

“所谓的小丑爆炸,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件,但是他们却暴露出隐藏在长矛干硬外壳下的无底深渊。在看起来无坚不摧的‘神阵’之下,显出了一片不追求严谨而只在乎表演冲关的不严谨态度,只要概率动荡起来,就能把由坚硬曾哥构成的堡垒炸得粉碎。”灯笼说。

尧帝听得这话,便涨红了脸,脸上的青筋条条绽出,争辩道:“窃曾,不能叫偷的……修改器的事,能叫挂吗?1/320,已经不多了。不多不多,多乎哉?不多矣……岂不闻古人云:‘没丑挂机,有丑放羊,被炸就读档’,此自然之理也。况汝等阵,连十连红亦不能抗……”

“50f44f红眼我过了,你来找个更阳间的种子?乐。在屋顶蒜刺控丑,语人云‘我不能’是诚不能也。为假阵自然控丑,语人云‘我不能’。是不为也,非不能也。亦尧兴tsv,挂补曾,节操碎一地,然后快于心欤?”灯笼打断了他,冷笑道,“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RE丑抗,然而我不料,也不信竟会有如此以脸控丑之阵。5%,说不管就不管?谁玩谁知道。” 不待尧回应,灯笼便走且高声的说:“一眼为假,偏要丢人现眼,可见就是个贵物!”

尧便只是摇头;脸上虽然刻着许多皱纹,却全然不动,仿佛石像一般。他大约只是觉得苦,却又形容不出,沉默了片时,便拿起烟管来默默的吸烟了。

夜间,我们又谈些闲天,都是无关紧要的话;第二天早晨,他就领了小幽回去了。

又过了九日,是我们启程的日期。尧帝早晨便到了,小幽没有同来,却只带着一个残存的碳酸管尧群。我们终日很忙碌,再没有谈天的工夫。来客也不少,有送行的,有搬东西的,有搬东西兼白嫖的。待到傍晚我们上船的时候,这老吧里的所有破旧大小粗细东西,已经一扫而空了。

我们的船向前走,两岸的青山在黄昏中,都装成了深黛颜色,连着退向船后梢去。

宏儿和我靠着船窗,同看外面模糊的风景,他忽然问道:

“大伯!我们什么时候回来?”

“回来?你怎么还没有走就想回来了。”

“可是,小幽约我跟他比试比试咧……”他睁着大的黑眼睛,痴痴的想。

我和母亲也都有些惘然,于是又提起尧帝来。母亲说,那独领风骚的销魂草,自从我家收拾行李以来,本是每日必到的,前天伊在灰堆里,掏出十多张扑克来,议论之后,便定说是尧帝制作的,他可以在周年祭的时候,一齐发表到吧里去;销魂草发见了这件事,自己很以为功,便拿了那冷笑着嘲讽了一番,以为没人能有能力和他的大作竞争,亏伊“没事不改有事也不该”了这么多版,竟还有这么多水阵。

老屋离我愈远了;植吧的山水也都渐渐远离了我,但我却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。我只觉得我四面有看不见的高墙,将我隔成孤身,使我非常气闷;那月夜地上的半重叠的曾神的影像,我本来十分清楚,现在却忽地模糊了,又使我非常的悲哀。

母亲和宏儿都睡着了。

我躺着,听船底潺潺的水声,知道我在走我的路。我想:我竟与尧帝隔绝到这地步了,但我们的后辈还是一气,宏儿不是正在想念小幽么。我希望他们不再像我,又大家隔膜起来……然而我又不愿意他们因为要一气,都如我的辛苦展转而生活,也不愿意他们都如尧帝的辛苦麻木而生活,也不愿意都如别人的辛苦恣睢而生活。他们应该有新的生活,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。

我想到希望,忽然害怕起来了。尧帝听世末歌者的时候,我还暗地里笑他,以为他总是崇拜偶像,什么时候都不忘却。现在我所谓希望,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?只是他的愿望切近,我的愿望茫远罢了。

窗外依旧那么寂静,东方已经渐渐显出鱼肚白,隐约传来几声犬吠鸡鸣,新的一天又开始了,往者已矣,生者依旧,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,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,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,植吧十三年的春天依旧那么生机勃勃。